秦南的童年像被浓雾笼罩的寒冬,连阳光都吝啬施舍暖意。五岁前,“父母” 于他只是模糊的词汇,陪伴左右的唯有年迈的爷爷和大六岁的哥哥秦北。那时的胆怯在哥哥的庇护下尚可掩藏,直到除夕那天,大城市归来的父母带着糖果和新衣出现,才让他尝到久违的亲情甜味。可这份甜蜜转瞬即逝,当汽车卷起尘土驶离时,他哭着追跑的身影,成了村庄里留守儿童最常见的剪影。
父母的短暂归来,意外将他们推入更难堪的境地。父亲在村里本就被视作 “没出息”,突然返乡的风光引来了嫉妒与欺凌。秦北被邻家孩子殴打,爷爷竟被逼着赔上一百块钱,还要儿子低头道歉。父母闻讯赶回替子出头,瘦小白净的父亲却被对方揍得蜷缩在地,秦南就站在一旁,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肋骨被打断,年幼的拳头攥得发白,却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。更让他绝望的是,父亲面对警方调查时,竟选择包庇隐瞒 —— 他怕自己走后,孩子们会遭到更凶狠的报复。那一刻,秦南读懂了弱者的无助,也埋下了恐惧的种子。
八岁那年的冬天,成了秦南一生都迈不过的坎。父母再度缺席春节,哥哥秦北终于熬不住了。这个早就念叨 “日子有个球意思” 的少年,和另外两个留守儿童一起,在山上结束了生命。哥哥的离去像一把尖刀,刺破了他最后的精神防线。可命运的打击接踵而至:父亲在工地意外身亡,十万元赔偿金被亲戚瓜分后所剩无几,母亲却卷走仅存的八万,头也不回地改嫁。
一夜之间,秦南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。他蹲在空荡荡的屋里啃着冷馒头,心里反复问自己 “是不是活该”。没人教他如何悲伤,更没人给他温暖,就像村里其他留守儿童一样,在被遗忘的角落自生自灭。后来他跟着别人打架、抽烟,看似叛逆的背后,是对被抛弃命运的无声反抗。多年后他才明白,那些童年里缺失的爱与保护,那些眼睁睁看着亲人受难的无力感,早已在心底刻下永不愈合的伤疤,让他连拥抱幸福时都带着怕被再次丢下的恐惧。